文/ Angela


信義計畫區、表參道、香榭里榭大道,佈滿了各式各樣的店面。


不管是名品或是自創品牌,每一件作品的背後都有個「設計師」。 但是,在資本主義猖獗的消費世界裡,有多少設計師在賣出作品的同時也把設計的理念傳達出去了呢?還是根本沒有所謂的理念,因為並沒有「理念的需求市場」只有「設計的需求市場」?



有時候想想這個問題還真令人絕望。


我買歐舒丹的洗髮精,好像不是因為這個企業致力於公平交易和環保,而是我喜歡那個香味。問問拿著LV包的小姐貴婦,又有哪位能夠說出LV設計的理念?即便圍著是北歐櫥窗極富設計感的圍巾,似乎也沒有什麼理念的「感應」阿。到底我們需不需要理念?


我才不相信所有的設計師都只是致力於「舒服」、「環保」、「耐用」這類實用取向的概念呢。當作品能夠被稱為藝術品的時候,背後一定有個什麼東西讓他能歷經時間的歷練、打動人心,甚至成為美術館的收藏品。


看看1950年代以後的家飾設計熱潮吧,這個年代出現了許多叫好又叫座的經典座椅,很多都已被美術館蒐羅為永久館藏。為什麼他們歷久不衰,到了現在還是一樣受到推崇?


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作品並不止是「設計」而已,而是有強烈的「理念」存在其中。
 

"If you look at these chairs, they are mainly made of air, like sculpture. Space passes right through them." – Harry Bertoia


義大利的Harry Bertoia 於1952設計出Diamond椅:一張不鏽鋼條編織出來如鑽石般璀璨的藝術作品。金屬的結構進入居家空間讓人不禁想起當初劃破法國天空的巴黎鐵塔,只不過Diamond並沒有受到藝評家猛力的抨擊,而是一炮而紅,成為最受歡迎的家具之一。因為創作者Bertoia先生是位雕刻家,他獨到的美感來自於空間的穿透性,他說:「看著這些椅子,你會發現他們幾乎是由空氣組成,像是雕塑品一般,空間穿透其中。」這半個世紀前的設計到如今還持續熱賣,如果哪天到台大對面的西雅圖咖啡店的話,進門的左手邊就有兩張鑽石椅閃閃發亮!


Arne Jacobsen出生於丹麥,因年幼時曾當過砌磚工人,他認為比例與和諧是美的精華所在。Jacobsen身兼建築師與工業設計師,在他的設計裡、從屋簷到湯匙都有著一樣的重要性,因此當他設計St Catherine's College時,就連池塘裡要種植的景觀植物也一併構想好了。所以看看他設計的椅子Egg Chair和Swan Chair,均衡的線條與對稱之美讓鋼鐵椅座上的軟墊散發生物的飽與勻稱感。


常看電影的人大概不會錯過那張著名的Ball Chair(事實上台灣知名夜店room18 裡就有一張)。這張球型椅子曾出現於大螢幕、電視劇和許多音樂錄影帶的畫面上。設計出這個經典作品的人是芬蘭的Eero Aarnio。他在1966年以玻璃纖維製成這張椅子,說是「空間裡的空間」。記得小時候我們總愛躲在櫃子的死角或是床鋪邊窄窄的洞嗎?哪種對於自己獨有的空間的渴望看來並沒有因歲月消逝。Ball Chair像是個大人的小孩空間,看看Aarnio自己當初在椅子裡裝上電話不亦樂乎的樣子,不難感受其中「我的!」的理念吧?


當然,座椅設計並不局限於歐美而已。日本的柳宗理(Sori Yanagi)在1957年所設計的蝴蝶椅也有一席之地。不但獲得米蘭三年展的金獎榮耀,更因其設計理念與藝術價值被國際知名博物館永久收藏,其中包括了MOMA以及羅浮宮等。兩片鑄模夾板以及簡單的黃銅支架串起,雅致的曲線讓人懷想明朝時期對於線條流暢的執著。大概自己就屬於這個世界,這張椅子讓我感到一種自然恬淡之美、一種東方人所講求的禪學。


如果仔細一點不難發現這幾張椅子都在1950-60年代出品,正巧就是二次大戰後的十年之間。世界大戰對於這些作品的誕生有著深遠的影響。當家園已經重建、房舍也已修復的時候,才會有餘力去設計和發想,所以過了漫漫十年才出現一股設計熱潮。先不論這些作品暢銷力與知名度,對我來說,每一件都流露出一種對於生活的嚮往、對居家空間的禮讚。二次大戰納粹屠殺、原子核爆並不屬於我們的記憶空間,但對於這群設計師來說,那是刻在腦海裡的。


如果回頭看當時的藝術發展,剛好就是超現實和抽象主義的年代。看畫的人常常一頭霧水,因為根本就看不出個所以然。抽象主義Mark Rothko畫個幾筆就說是藝術,但是他在畫什麼?你想,猶太裔的他會想什麼?他說:「我並沒有藉由畫作來表現自我,我表現我的非我。」﹝I don't express myself in my painting, I express my not-self.﹞


對大戰的恐懼使人心枯涸,大屠殺與原子彈都是人類偏頗理性思考的產物,本來引以為傲的知識理論變成最無情的迫害工具。在這樣的年代後,你說,藝術家有話可說、有畫可做嗎?就像剛閃躲掉一輛急駛而過的卡車,我們會痛哭流淚的感謝自己逃過一劫,還是在那一瞬間失去表達的能力?


回頭來看這些椅子設計大師:Harry Bertoia用鑽石椅讚嘆空間之美、Arne Jacobsen重新擁抱生物的飽和與溫暖、Eero Aarnio為擁有一個自己的空間而喜悅、柳宗理則讓精神與工業又回到自然簡單樸實的感動。


這些作品是他們那個時空的結晶,那我們呢?我們對自己的時代、自己的空間有沒有任何想法?是什麼樣的理念才能表達我們這個時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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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anzaward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0) 人氣()